水上书

【DRRR!!】[4213]B K S J







池袋。



「那,离婚好了。」



手机屏幕被唤醒的那一刻,昨晚直到稀里糊涂地睡过去都没有等到的回复,就这么径直地跃入了眼帘。


平和岛静雄放下握了一整夜变得发烫的手机,对着稍显凌乱的卧室一隅放空了一会儿,这才逐渐记起了自己似乎是在和那人吵架的现实。


意识逐渐清晰起来,记忆从作为导火索的鸡毛蒜皮的琐事一路倍速播放,直到演变成如今的两地分居,最后归位的,是近来代替那人陪伴他的颅内迟钝又浑浊的痛觉。

同居人不在的一周时间里,静雄罕见地失眠了。睡眠不足是一剂精神强酸,就连此时此刻的当下,也在自内而外地腐蚀着他貌似金刚不坏的躯体。


昨晚也只勉强睡了三个小时。


再次抓起手机,这一次,静雄好好地将信息全部展开了。然而,令他感到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期盼了大半夜的文字看来看去也就只有短短的那么一行。


最后一点期望也悄然落空。


可到头来却连静雄自己也不太明白,他现在这么做是在期待些什么。

指望那个家伙隔着几行空白告诉他之前都是在开玩笑,然后再在结尾附上一个带有奇妙趣味的白星号吗?


即便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屏幕,系统字体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向任何人泄露发信人的半点情绪,也不管翻来覆去读着短信的人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



空调挂机在墙头吐着冷气,丝毫不在意买回它的人已经不在这里。

背后的壁纸是公寓的另一位所有者偏爱的颇具格调的深色系,那人说着“本来想挑暖色结果都没有小静的眼睛好看”这样的话的神情都还历历在目,而那双被夸赞过的琥珀眸子现在却迟疑地逡巡着,久久不肯落上床铺的另外半边。


[面对不愿接受的事情,有的人选择暂时逃避现实。]


久用的床有着那么点微妙的凹陷,印在质量优良的床垫上面几不可察。静雄伸出手臂探向身侧,用指尖描绘起只有他能辨识出的那人的轮廓。


没有人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拥有这样一张寿命久到能够感知出另一方痕迹的床。


那人一贯蜷起的睡姿似乎听什么人说过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可在他看来却刚刚好方便把人嵌进自己的怀抱。畏寒的体质接纳了过热的温度,止戈的时间里暧昧的默契也不曾停止生长,一切都在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里显得恰到好处。


所以,别开玩笑了。这样的人怎么会走呢?

连床都还记得他的气息。



胡乱拉上的窗帘之间投射来混着人声的晨曦,城市在清早最初的几句寒暄与渐浓的咖啡香气中苏醒,人群的气息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白昼降临的时候,人也总要接受现实。]


静雄翻身起床,伸手扯了一把让寝室的窗帘大开,自己则转身走进了盥洗室。


不留神插在不属于自己的牙杯里的牙刷早已被人扔掉——就像以往闹别扭时的每一次那样,现在也还和对方用过的那支一起安静地躺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那些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的大瓶小瓶也已经在不久前随着它们的所有者一道消失,冰凉的大理石制流理台空空荡荡,原先被可怜兮兮地挤到角落里的他的剃须膏罐子,现在正孤零零地立在中央。


他不由得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


手机在口袋中倏然响起,被恶作剧地设定成动画主题曲的过早的闹铃还没来得及删除。


暂时,也并没有去关掉的打算。



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


池袋街头的铅灰色很快就会变得熙熙攘攘,而在那之中,却没有一个身影属于他在某个相似清晨里不辞而别的同居人。




新宿。



过期的资料通通粉碎,公寓请人定时打扫,咖啡也果然还是要现磨才好。


不必顾忌虽不频繁却杀伤力巨大的起床气,不用有意迎合小孩子一样嗜甜的口味,更不会在久违的人类观察活动中被不解风情的抱怨破坏兴致——比起和什么人同居,独来独往才更像是符合折原临也的生活。


面前的电脑屏幕少见地没有亮着,纯黑的光屏在灯带全开的会客厅里不带感情地遵照光学定律映出他轻快的笑容。

临也知道,只要稍微动一动手指打开面前的机器,比人的一生中能够接受的信息还要多得多的情报就会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试图成为他本日新的消遣,独占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

和切实地置身于人群中一样,被散发出无机质光线的屏幕所环绕,对于临也而言也同样是一种享受。他乐于想象那些从他的机器后延伸出的数据线在虚拟的世界中蔓延舞动,如活物一般发散出无数蛇形分支,悄然无声地潜入形形色色的人类的幻梦与欲望,将言语的催化剂以文字的形式缓缓注进他们行将变得黏泞的血液。


——不过,作为情报屋的折原临也早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的临也,除却那些性格中总也剔不净的小小的玩心与恶趣味,也只不过是个平常会不时以网络为媒介,做着些普世意义上的消遣的人类的一员罢了。

在他人的舞台上扮演过不少当时也十分了不起却终究难逃被遗忘的宿命的角色,同时又免不了让别的什么人在自己的人生中驻足停歇。对于某些人意味着些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而对另一些却也只是一个不甚清晰的名字,正随着时间无可逆转的流逝变得愈发模糊。

在足以让某一部分记忆被称为遥远过去的今天,折原临也,也终于成为了这样的人。


独一无二,却又随处可见的——人类的一份子。



临也起身去给自己续了杯咖啡,中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端了回来。走向电脑桌的步伐显得有些仓促。而他才刚一到桌前,杯子就从脱力的双手间滑落下去,液体表面夸张地倾斜扭曲着,在猝不及防的失衡中洒了一些出去,深褐色的咖啡溅在洁净的桌面,醒目得有些扎眼。


乌云在新宿上方不断聚拢起来,给临也原本晴空似的微笑笼上了一层阴影。


[讨厌下雨。]


单独居住再怎么说都有些过于冷清和空旷的公寓,在雨季的低气压里也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在这样的氛围里,就连公寓的主人也被迫意识到,他那所谓的好心情也不过是一座纸牌建筑起的城堡——可以称得上根基的东西哪里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连接都也只建立在虚妄的假设与幻想之上。

自欺欺人的愉悦在沉闷的寂静里不攻自破,临也有些自暴自弃地放任自己轻叹了一声。


“出去走走吧——?”


半开玩笑地自问着,临也抬起头望向落地窗外,比起清早显得更加阴沉的天空似乎也和自己内心的另一部分一同嗤笑起来。

感受到雨水将至的湿闷,平日里在体肤之下蛰伏已久的旧伤如同嗅到血腥的野兽,从后半夜起就一直不安分地躁动,痛感叫嚣着一遍又一遍地拼了命撞击着二次生长的骨骼与肌肉,单方面的折磨与徒劳的厌倦感彼此纠缠,无休无止。临也默然承受下这一切无罪的刑罚。


所以说,在这种天气出门,连伞都举不过几步的自己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尽管遭到了理智毫不掩饰的露骨嘲笑,不过几分钟之后,临也还是做好了外出的准备。确认了一下必要的物品都有好好地带在身上,他用一到阴雨天就略有不便的手压开了大门。

余光扫到了指间的戒指,沉重的白金戒圈上还缀着一颗增加负重的红宝石。


“真够烦人……”


低沉下去的嗓音有几分颤抖,临也将它归咎于无时无刻不在以疼痛彰显其存在感的旧疾。

环上左手无名指的另一手的指尖犹疑着施力,极短的一段指纹印上那一点光洁的宝石戒面——临也本想尝试着想把戒指脱下来。


但是……



大门在身后被关上。


任由双臂再次垂下,临也选择性忽略了并不陌生的痛觉。



“算了。”




池袋。



午餐后与前辈的分别宣告了当日工作的结束。静雄站在快餐店门口,面对着突如其来地多出的半天假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只是很平常地做着一直以来的工作,却在途中被前辈问了“你没事吧”,带着迷茫转过头去用眼神反问,结果竟然得到了对方“总感觉你最近失魂落魄”的评价。


静雄抬起头,望向了池袋的天空。


云层包裹着日光,宛若一只透亮的巨型蚕茧,正悬停在城市的半空。

现在也正在不为人知的角度贪婪汲食着水汽,预备一场恼人的大雨吧。而那些雨水的气息该是苦涩的,带着泪液与血的腥湿。毕竟,有关这座城市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孕育它们的天空都无一例外地目睹过。


[新宿今日预报有雨,然后,这边的池袋也是。]


时隔多年,静雄久违地觉得自己需要一点那些早已被戒掉的尼古丁。于是,他站在原地回了回神,确认了一下方向,就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七年前。某大型连锁超市。


“我说啊……说了是纸尿裤吧?所以你拿这个是要干什么啊!”临也腾出一只手,一把拿过静雄捧来的卫生巾,毫不犹豫地用力糊到了对方脸上,“还有,自己的侄子还是自己抱着吧。”眼看着静雄又要生气,临也飞快地把怀里的孩子塞给了他。


演艺界的金童玉女羽岛幽平和圣边琉璃,这对璧人在结婚两年之后,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最近,两人难得地有了假期,于是,为了让这对恩爱的年轻夫妻能够享受久违的二人世界,身为兄长的平和岛静雄就暂时承担起了照顾小侄子的责任。


“临也你——”手忙脚乱接过孩子的静雄只得咬牙切齿地盯着临也,压低了声音唯恐吵醒了怀里的小家伙,“都是你昨晚和这个小鬼一起捣蛋搞得人一整夜没合眼的错吧!”


想起昨晚的事情静雄就来气。

小侄子半夜突然醒来大哭不止。被闹了几天的两个人黑着脸不愿起来,最终决定在被窝里面对面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临也不情不愿地起身去了隔壁,结果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一大一小凑在一起非要让自己讲睡前故事。


小孩子也就罢了,本来说好去哄孩子的大人也跟着一起耍赖算怎么一回事?况且,凌晨三点说要讲什么故事,绝对是这个糟糕大人的鬼主意吧!?


临也一副“你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好笑地看了眼挂着两坨黑眼圈恶狠狠地瞪着他的静雄,随后若无其事地蹲下身拾起对方错拿了的商品,向路过了一段距离的货架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孩子的大哭和某人烦躁的咂舌声。

然而临也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扬起了一个微笑——因为,那些不耐烦的怒气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已经在同居人的温柔天性中被转化成了略显无奈的妥协。


来到卫生用品的货架前,临也一脸淡定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余光察觉到了一旁躲闪着投来狐疑目光的女性,他大方地扭头向对方摆出礼貌的微笑,观察了片刻那张局促地转过去的脸上混杂着歉意和窘迫的表情,随后就带着好心情去找纸尿裤了。


那是张可爱又平凡的年轻女性的脸。


面对着占据半面货架的各类纸尿裤,临也不紧不慢地找寻起静雄的小侄子惯用的品牌。


不出意外的话,她不久之后的将来也会和什么人在一起,然后来到这类货架前给自家的孩子挑选类似的东西吧。


临也不置可否地笑笑,打住了走向正变得越来越奇怪的思绪,同时也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商品——被摆在货架的最上层。他正想去找矮梯,一转身就看到了从货架尽头向他这边走来的静雄。后者让小侄子骑在肩膀上,任由对方抓着自己那一头蓬松的金发拉扯玩闹。


“刚好。在最上层,小静去拿好了。”临也随意指了指方向,把任务扔给了同居人。


静雄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于是便向临也指示的地方走去,经过对方身边时却意外地听到了身侧传来的一句低语,让他在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不禁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小静,有天也会结婚吧。”



[结婚?]



静雄愣了愣,正想询问对方怎么突然提这种问题,扭头却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

那时候,他好像突然发现,自己以前从来就没想过有天,面前的这个人也能够用这样坦诚的神色面对他。



“谁知道呢。”


过了许久,他听见自己如是回应道。



现在。


不知不觉地回忆起求婚之前那段时间里乍看之下无关痛痒的事,静雄提着东西向收银台走去。直到走出店门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购物袋里净塞满了些零食,种类很杂,什么都有,不过细想之下都是临也前阵子不知怎么突然喜欢上的。


“啊,香烟……”


香烟忘了买。


所以自己最开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跑去便利店的啊。


静雄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笑了一声,表情中带着些许无奈。


再拐回去一趟好了。


他这么想着便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回去。


烟就算了,还是去买把伞吧。



不接那家伙回来的话,这些东西不就白买了。




新宿。



临也本来只是想避一下雨的。


——却没想到,就在餐厅里紧邻的坐席上,一位情绪激动的青年向他对面的女性求了婚。虽然从天气和时间来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女孩子还是一脸幸福地点头说了“Yes”。素不相识的众人也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配合地鼓掌祝福。


临也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观望,但不一会儿就放弃了。身体的不适让他有些疲惫,精力也无法像平日里那样集中,甚至想就这样靠在椅背上打个盹。可是,进行了片刻的思想斗争,他最终还是活动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双腿,站起身来向店门外走去。



六年前。池袋某公寓。


临也从浴室里走出来,胡乱擦了擦头发就枕着毛巾倒进了被褥里。身体酸麻的不适感在舒展的四肢间游移着缓慢褪去,他紧锁的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来。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刚参加过宿敌的婚礼,并且不出意料地和对方当场打了一架。幸好负责餐饮的露西亚寿司有着身手不凡的店员,结婚式的会场这才没有被拆个七零八落。


大概是太久没有进行过那么剧烈的运动,现在的临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何时再次响起,浓浓的倦意就在这隐约传来的背景音中,如午后的海潮漫上滩头般攀到了他的枕边。临也感到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半梦半醒间,周围的事物也都静默着缄口不言。


死水一般平静无波的意识里,一团硕大的液泡从暗处浮现出来,乳白色的一层附着在陈旧的记忆上。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剥开它,可他也明白,自己从来就不去理会该或不该。于是液泡在他的面前破开,从裂口处流淌出了杂糅着的浓稠而暧昧的一个个晨昏——它们全都属于他单恋着的人类。

他曾花费了在自己不长人生中占比巨大的时间去观察他们,看他们欢笑或哭泣,重逢又别离。在除他之外的世界里,人们向陌生或熟识的彼此致意,在通过各类媒介的交流间产生羁绊,于平凡中无声地歌颂着日常。


而他,却从来就不是其间的一份子。

他也许曾是几何圆形的中心,却也仅仅只是一个支点,在圆上的人们故事完满之后就被抛弃,此后也总和他们隔着一段半径的距离。

无法靠近。

无法触及。

更不要说走进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之中。

所有他曾目睹过悲欢都不屑为他产生,而那些名为爱的感情,纵使存在也不配为他所有。


他是城市中的异物,世间留给他的只有同生命等长的孤独。



临也睁开了眼睛。


习惯了冰冷梦境过后阒静无人的黑暗,眼前的光亮反倒让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恍惚间,临也感到有谁的手停在他的发间,上面还带着点潮湿的热气,片刻之后就又抽了回去,坚硬的金属在中途磕到了他的头皮。


“喂,起来。”那人的身影从视野边缘逐渐靠近,遮挡住了从天花板上落下的眩目灯光,“头发吹干再睡。”


临也彻底清醒了。

他刚准备起身就被急性子的对方一把拉起,吹风机的暖风迎面就招呼了上来。


“小静——”


“啧。你别乱动啊。”


静雄伸手去抓住临也试图挥开吹风机的手,两枚戒指碰在一起发出坚实的响声。声音的传导不只通过空气,震动透过骨骼直通胸腔,在跃动的心室中产生了共鸣。两个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抱歉。”片刻过后,静雄先开口,有点局促地小声道了歉。


临也抽回手,脱力般叹了声气。


许久的沉默之后,吹风机的低沉轰鸣再次响了起来。


静雄在床沿上坐下,在临也让上身向他倾倒过来的时候凑上去轻轻抵住了对方的额头。他的手指引导着微热的风穿过临也的头发,带出的湿气拂过他自己的脸颊。

那双精明的红色眼睛此时已经被垂下的眼帘遮盖住,柔软的睫毛在几乎和自己相贴脸上打下两抹淡影。


这时候,静雄也逐渐意识到,他的同居人是真的累了。


这么想来,白天的确闹得有点过火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对方的婚礼。


心存愧疚地想着,他在临也有些摇晃着要倒向一边的时候伸手揽住了对方,伸手把关掉的吹风机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大概,无论多少年过去,他们之间的羁绊仍是无法完全摆脱最初的相恶与相杀。那些鲜明又确凿的憎恶有着无可置疑的证据,披着都市传说的外衣栖居在城市的屋檐下,至今还活在不少人的记忆里。又或者,以各种形式的伤疤盘踞在彼此的身心之中。那是这段扭曲关系的开始,是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故事的基石和骨架,坚不可摧。


只是,时过境迁,那些初时坚固的丑陋筑物间也随着光阴的流逝,逐渐生发出了些别的什么。那些东西出乎几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包括当事人自己——

如同植被自苔藓到灌木经年累月地蚕食着废墟,烽火渐息的羁绊之上,杀意的残躯里滋长出怪异的温情。


[仇恨是不具灵魂的死物,爱却富有生机与无限可能。]


谁也没有对此作出明确的表示,直到多年前那场宛如闹剧的婚礼。但即便如此,偶尔想起,却连如何交换了戒指这样本该印象深刻的场景也不太记得清楚。大概对于他们来说,那也并非有什么特别,仿佛人生本就如此——


他们从来都在一起,以这样或那样形式,以这样或那样的关系。


数十年前,闯入彼此世界里的两个少年迷了路,从此就再也无法离开。命运的轨迹变幻莫测,但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彼此身边。大半个人生中,他们毫不自知地以对方为实验品,也曾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失败,然而最终还是一个学会了爱人,另一个学会了被爱。







那个怪物已经擅自占据了他这么多的时间,所以,即便之后再也不见大概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无论对于那个人还是这段关系,至少他是毫无留恋的。


临也漫不经心地想着,随手把沾上雨水的月票塞进了自动检票机。



没错,他只不过是有点离不开那张睡惯了的床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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